林深见鹿,海蓝逢鲸。

《无声的告白》52

* 原著风正剧向无差

* 上章热度终于破千了所以更新吧。

感谢大家上一章那么多的长评和打赏!开心(๑•̀ㅂ•́)و✧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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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望着他(她),望了又望。一生一世,全心全意……他可以褪色,可以枯萎,怎样都可以。但只要我望他一眼,万般柔情,涌上心头……”

有这么句话,工藤新一年少的时候,曾听母亲讲起。因为生育了工藤新一,有希子原本无暇的腹部留下了丑陋的妊娠纹。她心情很糟。工藤优作对她讲起这话,也许引自西方的文学作品,也许引自什么古老的诗歌。有希子的心情好了起来,妊娠纹也慢慢淡了下去。工藤新一还记得,母亲讲起这点往事的时候,脸上的荣光。

可他不知道为什么,此时此刻他会鬼使神差地想起它来。

于是他在自己头上狠敲了两记,接着向黑羽走近。

黑羽问道:“你没事吧?毛利小姐……究竟怎么了?”

工藤新一微微喘息着,似乎很难恢复清醒,因为他又想起了一些其他的东西。他想起一幅画。

此时此刻,那幅画充盈在他的脑海里。

“你是个艺术家对吧,艺术家的作品总能无意间暴露他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想法?你是不是……真的像你画的那只猫,用一些套路赚来了那只傻傻的仓鼠,然后它就能为你做事……设下陷阱,让我走到你身边,成为最好的助手……”

黑羽愣住了,没有听懂,许久说不出话。

等他终于明白这话意味着什么,便从地上站了起来,勉力笑道:“不会吧,他们对你说了什么?你也觉得毛利小姐从那楼上摔下去是我做的?恕我直言,如果我真想杀人,她早就死了。”

这话,工藤新一也是问过服部的,在走来这里之前,他像抓住最后的稻草,抓住服部平次的肩膀狠狠地问:“如果他想害小兰,小兰怎么会还活着?服部,你解释不通的。”服部只能苦笑:“工藤你糊涂了,推理不能用这个顺序,律师也不会用这个强盗逻辑……如果你硬要把这个逻辑说通,我可以给你举出十几个案子,聪明的犯罪者如果一次就把事情做成,很容易造成很大影响,有个犯罪者让被害者患了重病,在所有家人都想要放弃受害者的时候,再让他彻底死去,这样一来,大家早已习惯了他的死去,当他真的死去,对生者而言反倒是种解脱,于是就没有人会继续追查。再比如……”工藤新一喝止了服部,没有让他继续说下去。

工藤苦笑一声。

他一直也没有动摇过,正是因为他知道黑羽快斗没有伤害毛利兰的动机。可服部的一席话让他终于发现了另一片天地。他忙于推理,身陷与黑暗的搏斗,从来无暇思考儿女情长。可那些难以窥透的感情事终于成了案件的一部分,让工藤整个人如雷轰顶,几乎没法承受这样的冲击。

是啊,如果黑羽是有目的的,如果他是有动机的,那么小兰的证言、服部等人的推测,就都说得通了。

奇怪的是,他原本坚如钢铁的心稍微有了一点点动摇,这点疑心立刻就像着了魔一样,不可抑制地扩散开来。

忠于红子的管家留在空气中的迷雾像毒药般无孔不入,专为工藤新一准备。只要他稍微有一点点动摇,就能立刻发挥成百上千倍的放大作用,钻进他的头脑,调集所有有助于促成恶果的碎片信息。

黑羽看着他在眼前自我挣扎,像是陷入了无尽的噩梦,黑羽上前一步,抬手覆上他的额头,却被工藤一把握住手腕:

“我不觉得你会杀人,让自己手上沾血是个很蠢的事,而你是个聪明人……所以,也许你最多只是纵容了敌人,袖手旁观,再或者,分次作案?所以小兰仍然活着。”

工藤在喘,嗓音嘶哑而低沉,放开了他。

于是黑羽退了几步靠在树上,感到一阵灭顶的阴云轰然涌上心头。他懒得对服部解释什么,也不会和白马多说废话,反正名侦探都会查清楚的,只要名侦探仍然相信就好。

可为什么……

黑羽道:“我没有。”

“是么?可是,小兰的话怎么解释呢,她不会说谎的,就算是死,她也不会冤枉好人的。”

黑羽怔了片刻,“她……说什么?”

“说你把她推下来,因为她是多余的。”

黑羽几乎想笑,“我为什么要这样做?直说吧,你的推理。”

“是啊,为什么呢……”工藤站立不稳,眼睛泛红,几乎要沁出血来,“你是不是……想让我和你在一起……你会因为这个,觉得小兰是多余的吗?”

工藤新一的每一句话都很轻柔,像在问你身体怎么样,心情好不好。却也像愈发冰冷的空气,随着每一下呼吸带到心肺,让整个身体都冷了下来。

下雪了。

黑羽笑了。

“名侦探,你这其实是两个问题啊。一个是问我想不想和你在一起,一个是问我会不会觉得毛利小姐是多余的。你的脑子糊涂了么?就这样把两个问题混为一谈?”

好像黑羽快斗已经消失,工藤新一又见到了怪盗基德,无懈可击和镇定自若,好像事不关己的旁观者,自矜而冷漠。

工藤愤怒了。他都快要发疯,要被那诡异的雾气整垮,要被身体里两个意念撕裂,这家伙却是这个模样。工藤整个人冲了上去,揪住了黑羽肩上的衣物,把他抵在了树上,“那你回答啊!到底……是不是?”

黑羽看着他的眼睛,突然觉得,这不是一个问题,而是一个挑战:敢不敢冒着蒙冤的风险,承认这份感情。

于是工藤看到他湛蓝色的眼里亮晶晶的,映着冬日的雪光。“你问我‘是不是’,其实你已经认定‘是’了……可你知道么名侦探,我为你忍下了很多的话,很多很多……”

我想和你在一起。

我很清楚,在你对我说“如果我任由你死亡,我就是彻底的失败者,我将再也不做侦探,再也不推理了”那个时候,这就已经注定了。或许在更早一些的时候,在彩虹大桥下冰冷的海水里,好像整个世界对我们只有敌意,你只有我,我也只有你……

可我不能说。性别的界限给世人开了个玩笑,那意味着沉重的未来,我习惯于在夹缝中自得其乐,无所谓的。可是你呢。你是个正常而单纯的男孩子,你要怎么说服自己,怎么对亲友解释,怎么面对世界,最糟的是,万一吓坏了你,让你在万分惊讶之下对我说出一句“原来你多想了,对不起,我们还是别再见面吧”,那可就糟了不是么?

所以我不能说……

我想和你在一起,我不会否认。可这并不意味着毛利兰就是多余的,也绝不意味着我会想要伤害她。

为什么,会走到这一步呢。哪里错了呢。

果然,你还是最在意毛利兰的对吧,就连梦里,也是她……

黑羽没有办法再想下去,思绪转瞬即逝,只是笑了一声,“……你要逼人给你告白,也该选个正式一些的场合吧,这可是,很郑重的事呢。”黑羽又道:“既然你已经做完了你的这些推理……好吧,你就履行前约吧。如果我做错了事,你会第一个出来阻止。这是在我那个别墅里,服部他们答应你不再抓捕我的时候,你亲口许下的承诺。现在,他们大概又想抓我了吧?尤其是毛利小五郎和京极真,所以,我就在这里,你随意。”

工藤新一绝望地发现,即使到了这个时候,即使他的手粗暴地牢牢地抓住了黑羽快斗,就算心底有个魔鬼般的声音在催促他把对方重重地按在地上,像查理曾经做过的那样……可他还是不想伤害他,不想抓捕他,什么也不想做。

就算毛利兰现在已经死去,就算所有亲友立在身后让他行动,他还是不能。做不出,办不到,他没有办法对他施展力气。他甚至不忍心对他吼叫,不忍心大声说话。

好像冰湖会破碎,心里的碎片会像雪花一样纷飞。只要是面对着黑羽,他就无能为力,连侦探的尊严、保护小兰的承诺都被撕碎。

工藤脸上带起一个屈辱的微笑,缓缓放开了手。“你走吧,别再让他们看到……如果……如果没处可去,工藤宅我是不用的,你可以用……”

“不必了,再见名侦探。”黑羽转身离开。

他没有回头,因此不会看到工藤新一几乎没撑多久就跪软在地,整个人躺倒在覆盖了霜雪的泥土上。地底的寒气席上来的那一刻,像是将他带到了从前。作为江户川柯南的时候,每次怪盗基德离开,他都只能愤愤地远望,没法追上去。后来,就闹不清楚了,追上去究竟是想抓住他,还是抓住他的手,说你别走。

心里突然爆炸般地剧痛起来,四肢百骸也受了牵带,工藤整个人蜷缩起来,冷汗浸透了衣衫。

灰原哀与服部平次一直计算着他那解药失效的时间,及时找了过来,在他变回柯南之前把他带了回去。工藤却紧紧抓着灰原的衣袖,像在无声地恳求着什么。

 

黑羽在路上走走停停,没有易容,没有躲闪,心里一片空白。但他还是本能地不想看到街上川流不息的热闹人群,于是愈发走进偏僻小路,清清静静地。

那个满面皱纹、苍老古树一般的老人出现在面前的时候,黑羽没有惊讶,只是淡淡地盯视着他,许久说出一句:“原来是你……”

那老人狞历地笑了,“是啊,一群侦探,用常理怎么也解释不通的事情……其中关窍,只有我能办到。当然,我也没做太多,顺水推舟而已。让那个小丫头说出那句诬陷你的话,顺便留下了一点让那个侦探越陷越深的药物。如果他毫不动摇地相信你,什么事也没有。只要有一点动容,哼……”他脸上满是复仇的快意。

黑羽沉默许久,“我确实没想到,你会这么恨我。”

“当然。你让红子小姐失爱,我也让你失爱,很公平,不是么?好了,不说这个。把‘潘多拉’交给我,我不杀你。”

“你要潘多拉做什么?难道它能让红子死而复生么?”

“当然不能,它只能给人续命。如果能的话,我会让你带着它那么久吗?”

“在我手上的东西,谁也拿不走。”

“韦贝尔要的,迟早能拿到。”

黑羽强忍怒火,“你可以恨我,可红子究竟是怎么死的?韦贝尔下令,斯奈克开枪,难道你忘了么?你要帮助他们?”

“闭嘴吧!”

那老人突然走近,从袖口里迸发出浓厚的雾,向黑羽直扑过去。

黑羽反应够快,及时屏住呼吸,想要就近擒住那老人,却被他直接挡开。

短暂的交手,二人都知道,没法拿下对方。

那老人不再进攻,等着迷雾发挥作用,却见雾气碰到黑羽身周的时候,就像被无形的墙挡开,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散去了。

那是红子的力量,她已经不在了,那枚戒指却在黑羽手上,从未摘下。

那老人恨得紧紧咬住牙齿,嘴角都渗出血来。

黑羽也好像明白了什么,明白这老人为什么要拿潘多拉。

那老人被他看了几眼,瞬间觉得不能在这家伙面前继续待下去了,否则真不知究竟是魔法师能操纵人心,还是魔术师能看透人心。

那老人很明智地转身离开,巷里的雾气随着散了。

 

这一次,工藤睡了很久。或者说,他早已变回柯南的模样,却一整天都不能醒来。

服部急得团团转。灰原只是淡淡地说:“吃解药太频繁了而已。”

“而已?你之前还说可能会再也变不回去!”

“我现在也是这样说啊,可能会再也变不回去。”

服部揪着自己的头发,对这个淡定过头的女孩无话可说。

灰原转过身去,眼里却百味杂陈。她很清楚,工藤昏迷之前最后抓着她的衣袖是什么意思。

他惦记着毛利兰,或者说,惦记着毛利兰究竟看到了什么。可是工藤啊你确实糊涂了,我这个小孩子的模样,难道能对大家说我是个伟大的医学家,让我来医治毛利兰么?我没有办法实施,就连她究竟为什么会失去一部分记忆,也看不明白。

但灰原还是去了。住院处到了晚上,只允许一个家属陪护。留下来的是园子,灰原趁着护士不注意,钻进了单身病房。园子终于有了说话对象,对一去不回的工藤新一骂骂咧咧。灰原无奈劝着。毛利兰在熟睡中仍然皱着眉。园子以为她冷,从柜子里拿了大衣给她盖上。

那件自从入院以来就脱了下来、再也没人动过的大衣。园子碰到了口袋里的一个坚硬物体。

没有人会随便翻一个女孩子的口袋。可园子和小兰从来不分彼此,好奇之下,就把那东西顺手拿了出来。

“白色微笑”温润而深湛,顷刻间在这病房里照出了一道光芒。

“这……?”

灰原也惊讶了。

几乎就在同时,一颗烟雾弹轻轻滚落在地,园子只觉气体侵入鼻腔的瞬间,眼皮就再也抬不起来,很快便整个人趴倒在床上。灰原也坐倒在地。

昏暗房间里,一个敏捷的身影从窗台翻身而下,落地无声。他走到床边,将园子手边的“潘多拉”收走,放进自己口袋。接着他抬起左手,轻轻覆在了毛利兰的额头上。接着他就发现了灰原哀是坐在地上的,于是起身,把她小小的身体轻轻抱了起来,放在床角。

“好心的小偷先生,是怕我着凉么?”灰原哀突然开口。

昏暗中一声轻叹,黑羽道:“你是提前含了防止被迷昏的药么?”

灰原哀睁开眼睛,坐了起来,“是啊,和这些不省心的家伙混在一起,病房也是战场,我来战场,当然要谨慎了。倒是你啊,在众人怀疑之下不得不恢复了从前的大盗作风,来拿'潘多拉',不怕被人撞见?”

“可你却没有装睡。是相信我不会伤害你么?”

“本来还不确定,但你把我抱起来了,我就敢说话了。”

黑羽轻轻地“哦”了一声。坐在床边,重新抬起左手,覆上毛利兰的额头,许久不抬起。

灰原问:“这是什么治伤方法?”

“一种尝试。你是医学家,知道怎么能让毛利小姐恢复正常么?”

“医院什么也查不出。她说完那话,很快又昏过去了,再也没有醒来,也许是受到强烈冲击的后遗症。”

说着,灰原开了床头的灯,拿出所有检查结果,又一次仔细翻阅。

这一开灯,黑羽发现灰原哀的眼微微肿着。尽管她用了化妆品遮挡,足以瞒过旁人,但没有什么伪装能逃过黑羽的眼睛。她在不久之前曾经哭了整夜。

那不会是为了工藤新一,更不会是为了毛利兰。

是为红子。

那日欢聚在一起的人们,除了工藤、服部、白马、黑羽四人以外,只有灰原知道了红子的结局。是那晚黑羽用柯南的手机向她告知的。

黑羽认真地说,“谢谢你,小小姐。”

“谢我什么?”

“大家都太忙了,只有你能为红子掉泪,尽管你们只有一面之缘。”

灰原一怔,坦然承认了,“也许我未必比别人高尚,只是我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吧。但我没有她勇敢,我不敢活,也不敢死,她敢。我也不如她幸运。死了未必悲哀,活着未必幸福,她的死会在你心里留下痕迹,我死了,都不知道会葬在哪里。”

“这些话,你对他说过么?”

“当然没有。”

黑羽笑道:“看来,你也咽下了很多话。”

灰原沉默许久,忽然问道:“如果不是你在做坏事,难道是鲁邦他们?查清了么?”

“我知道是谁做的,但可以放心的是,他只是冲着我。如果我不在,他绝不会找你们的麻烦。看在故人的份上,我不想说出他,如果毛利先生知道了那人伤害他的女儿,也许会去找他算账。那人不好对付,我也不希望毛利先生出现损伤。”

“那就不让大叔知道。但你可以告诉我,我可以告诉工藤。”

“没必要吧,追着一个聪明人作解释,似乎很蠢。只要他想给我洗清罪名,就一定能洗清的。”

灰原笑道:“你还是有点生气的吧?所以不想解释,让他自己看着办。”

黑羽怔然,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。

灰原感到他此时的冷静与理智背后是经历过伤心事的特有的淡然。一个人,面对很多伙伴的误解,连名侦探也终究没能例外,灰原不敢想象那心情会是怎样。可在黑羽身上没有怨愤,他还是时常为别人着想。

人们常说的助人为乐其实是句鬼话。助人可以获得快乐,那么自然谁都会去助人,这不是助人,而是互利。可如果助人没有回报,甚至会给自己带来伤害呢,你还会选择助人么?也许善良本就是一种付出,没有几个人能真正做到。

灰原又道:“请教一下,与那个组织之间,往后的事,怎么办?”

黑羽道:“也许,人力到了极限,只好尝试另一种可能……我忘记是在哪里看到过的,也许是<汉谟拉比法典>。在人类最早的法典里,记载着一句话:‘人与人的争斗必须有所节制,否则,神就会干涉人间之事。’……”

灰原看到他左手戴着的那枚戒指隐隐散发着几不可见的淡淡红光,沁透到毛利兰的脑海里。似乎真的有莫可名状的神的力量在发挥着作用。

“但在天意给我答案之前,我不会认输的。我去找韦贝尔的老巢。”黑羽又道。

“你一个人?”

“你忘了,铁塔事件以来,很快就有三个月了。我的助手不放心,一定会回来帮我的。再说……我也不会立刻就去。最近,太累了。”

灰原道:“那么,我负责照顾那个傻子,你照顾好自己吧。”

护士前来查房的脚步声响起在楼道里,屋里灯光立刻熄灭。灰原再一回头,黑羽已经离去。

灰原对着窗外夜空笑了一下。

大家欠你一个抱歉,因此一定还会见面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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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 2020年02月03日改。换个推荐歌吧:

这歌是个雪藏的佳品,太少人知道了,可以把人听哭的。

黄磊年轻时候的文学音乐大碟里的一首《蝴蝶结》,https://c.y.qq.com/base/fcgi-bin/u?__=ukxJ7dC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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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出来了吧,这首歌的歌词,显然是参考了席慕蓉那首著名的诗歌《渡口》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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